在刚刚结束的第15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上,谢君豪参演的两部电影都获奖了:《浊水漂流》获得评委会荣誉奖和最受观众欢迎剧情奖, 《雨打芭蕉》则获得最佳电影文本奖。近日,谢君豪在广州稍作停留并接受了《羊城晚报》等媒体的采访,话题从五年前在广州演出《南海十三郎》开始:“我记得是在夏天演的,当时很热。那场演出特别难忘,广州的观众反应太好了,那股能量扑面而来,我也要用相应的能量去配合他们。”
除了为人熟知的话剧演员和影视演员两种身份之外,谢君豪在今年还成为了B站UP主,首支视频的播放量超过190万。在他看来,无论是话剧、电影、电视还是网络视频,一切都是他的表演舞台:“就像是打一套拳法,各种招式都要练,我很幸运自己都能够试一试。”
身份A:话剧演员
在舞台上享受“出生入死”
谢君豪在舞台剧和影视领域都颇有建树。1989年,他以全职话剧演员的身份出道;四年后的1993年,他首次主演舞台剧《南海十三郎》;又一个四年后的1997年,他凭借电影版《南海十三郎》获得第34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再过了一个四年的2001年,谢君豪首次出演内地电视剧,作品为《徐文长外传》。
三十多年来,谢君豪出演过《南海十三郎》《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梁祝》等舞台剧,拍过《东京审判》《被偷走的那五年》《拆弹专家2》等电影,也参演了《长恨歌》《仙剑奇侠传》《那年花开月正圆》等电视剧。他说:“我不会纠结自己演哪一种作品,因为我就是演员。但舞台剧是我花时间最多的,也是让我感触最深的。”他承认,对演员而言,在舞台上迸发的能量、台下观众的欢呼与喝彩,都会让人上瘾。正如他五年前在广州出演《南海十三郎》,他觉得必须把自己“全数交付”,才能回应台下热情的观众。“演舞台剧一定要跟观众互动,但互动不一定非要说话。观众有没有看着你、欣不欣赏你的表演,演员在舞台上都能感受到。”他回忆道,“那一场结束后我都走不了路,要别人扶着走,太累了。后来我病了一个月。”
在没法喊停的舞台上,演员就是彼此的“战友”,舞台的凝聚力也成为吸引谢君豪继续留下的理由。他说:“电影通常拍完就收工了,但舞台剧不一样,排一个戏起码要一个月,一天排八小时,一周休息一天。表演的时候一起直面观众,真的有种‘出生入死’的感觉。很多演员演过舞台剧之后都会很喜欢,因为团队的亲切感和团结感会让你舍不得走。也就是在这种氛围里,才能产生好的创作。很多好点子都是大家茶余饭后讨论出来的,尤其是胡闹的时候,通常就会冒出特别好的点子。”
这两年因为疫情,谢君豪的舞台剧工作受到一定影响。但他透露,明年年底他将参与香港话剧团成立45周年的演出,“现在还在筹备中”。
希望粤港澳共同合作话剧
谢君豪的普通话略显“普通”,但他说起粤语来却非常悦耳,其舞台剧代表作《南海十三郎》也正是粤语话剧。他说:“我以前在内地拍戏,跟剧组里的人聊天,他们听说我演了很多年话剧之后都说:‘可是,谢老师您的普通话……’他们不知道其实话剧也可以用粤语来表演。”《南海十三郎》在2013年的第三度重演,谢君豪带着这部话剧走到了北京、上海等地,观众的反应非常热烈。他说:“我本来还有点担心,观众听不懂怎么办?看字幕吗?那我要不要说慢一点?没想到在北京演完之后,观众跟我说:原来粤语那么好听啊!我当时有点惭愧,我从小说粤语,已经习以为常了,反而是不说粤语的观众发现了粤语的韵味。当时我就觉得,粤语话剧,可以!”
在谢君豪看来,粤语话剧要做得好,要靠粤港澳大湾区共同合作:“一直以来粤港澳文化都是相通的,比如《南海十三郎》就是一个跟广州有关的故事。粤语话剧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也要靠大家共同做起来,单打独斗是不行的。时代变了,为什么现在跟话剧相关的书籍和讨论那么多?因为有人看。其实现在的年轻人是渴望看舞台作品的,戏剧工作者要找到打开年轻观众内心的钥匙。”
身份B:电影演员
拍电影要跟摄像机“调情”
好的话剧演员不一定就是好的影视剧演员,但谢君豪无论在舞台还是拍电影,基本都能交出优秀的功课。他分享驾驭两者的不同诀窍:“我在一位英国老师的戏剧大师班课程中有过这样的经历——老师让我站在舞台中间,想象这里是个山洞,用最大的力量喊出去,感受回音。至于拍电影,关锦鹏导演跟我说过,演员要跟摄影机调情,要眉来眼去,跟镜头跳舞。”
谢君豪坦言,不同的表演都有其重点。比如,演舞台剧的时候,演员必须要有强烈的主导性:“一部戏的段落、焦点和节奏,都要演员负责带动。在舞台上,演员必须是最强大的。不然,不仅观众看得痛苦,演员也会演得很痛苦。”但到了电影的表演,演员却必须“退后”。他说:“电影是靠镜头说话的,演员只是画面的其中一部分。主导权不在你,千万不能像舞台上那样。有些人批评舞台剧演员演影视作品的时候太夸张,但我不会用‘夸张’这个词,我觉得他可能是习惯了舞台上的主导性,这样就会跟镜头对冲。”
除了当演员,谢君豪前两年还当起了老师,在大学教表演。他回忆说:“每个星期上一天课,在周一的上午和下午,总共两堂。但当时我在横店拍戏,所以每周日就要从杭州坐最晚的一班飞机回香港,周一晚上上完课又从学校直接去机场。”谢君豪说,那段日子挺辛苦,但也很有意思,“逼着我去好好总结自己的经验”。他说:“当年的学生现在有很多都参与了电影工作,有时候我也碰见他们:‘咦,入行啦?’如果他们有需要而我又有时间,我也会帮一下忙。”
选片的心态是“尽量纯粹”
近年谢君豪频频在大银幕亮相,游走在大制作与小成本影片之间,形象多变。前两年,他刚演完大型商业片《拆弹专家2》里的大反派马世军,染的白发还没褪色就进了《浊水漂流》剧组。此次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中获奖的《浊水漂流》和《雨打芭蕉》都是青年导演的作品,谢君豪在《浊水漂流》中饰演孤家寡人的露宿者“老爷”,在《雨打芭蕉》中饰演知识分子,“我自己总结这两个角色,《雨打芭蕉》是有家可归,《浊水漂流》是无家可归,但他们都对自己的前路感到迷茫”。
这种商业片和文艺片并行的工作安排,在今年还会继续。来广州之前,谢君豪刚结束另一部大制作《扫毒3》在西双版纳和汕尾的拍摄;回到香港后,他除了要完成《扫毒3》的香港戏份拍摄,还要参演一部小成本电影,“这个剧本拿到了香港电影基金的剧本奖,是一部讲父子关系的电影,我会跟毛舜筠合作”。
谢君豪从影多年,仍未拿过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奖。而回顾近年的金像奖,青年导演的小成本影片颇受青睐。谢君豪是否期待通过这些影片拿到人生中首座香港电影金像奖奖杯?他坦言,自己现在选片的心态是“尽量纯粹”:“只要我喜欢、让我心动就行了,而且年轻导演也的确需要支持。对于奖项,我随缘,不会拒绝,也不问大小。我要乐在其中,想轻松自在,又利人利己。”
身份C:B站UP主
视频自拍自剪拒绝“催更”
今年3月,谢君豪在B站发布了第一条视频:“大家好,我是谢君豪!跟各路英雄,旧雨新知,打个招呼!多多指教!”58岁的谢君豪,怎么突然想到当UP主?他笑说:“最开始是因为疫情,拍完戏回家之后没事干,我想干脆学点东西吧。”他在网上学调酒,学唱歌,还学了剪视频,“我拍了那么多年戏,想通过视频的方式说一些自己的观点和演戏的感受”。
从3月到5月,谢君豪发布了7条视频,内容包括回答网友问题、晒猫、粤语读诗等。磁性的声音、松弛的配乐、充满电影感的滤镜……入驻B站的艺人有很多,但少有像谢君豪这样走雅痞风格的。谢君豪说:“配乐都是我自己找的,风格也是我自己把控的。”更令人惊讶的是,所有视频都由谢君豪自拍自剪,连一个助手都没有。他说:“我都是一边学一边做。最开始拍的片子不复杂,就是读一首诗、发表一下看法。而且当时还坚持按舞台的方法来做,拍的时候一条过,所以要剪的东西不多,加片头片尾、音乐和字幕就行了。后来B站有兴趣跟我合作,觉得念诗好像有点小众,不如先试试回答粉丝问题吧。这就涉及如何剪素材的问题,于是我在网上搜视频教材,现学现做,弄很久才弄成一个。”谢君豪笑言,希望粉丝别“催更”:“因为我去拍戏了,所以这两个月都没有更新。我自己剪视频,很花时间的!我也不想随便剪。”
一向低调的谢君豪为何突然变成“网瘾中年”?他说,其实在他眼里,互联网跟舞台、电影、电视没什么不同:“网络就是一个新的表演媒介,所以我必须试试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我现在玩得不多,还没总结出什么道理,但已经觉得很有趣了。”网络还成了谢君豪与观众沟通的窗口,他说:“我的视频里有一个环节特别受欢迎——正片放完之后会有一个黑屏,我会在那里问一些问题。有时问到‘你喜欢的事情,现在还坚持吗’‘你最渴望的生活’这类‘灵魂拷问’的时候,我会收到非常长的回答。其实这就跟演舞台剧一样,你问得好、扣住了他们的心,他们自然能给你很好的反馈。”记者 胡广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