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全球央行官员将在美国的度假胜地——怀俄明州的杰克逊霍尔度过。

虽然这里以风光秀美著称，但是面对全球经济最为严峻的两个问题——经济增长与通胀紧缩，前来参加全球央行年会的货币政策制定者们根本无暇顾及美景。

在他们匆忙赶往杰克逊霍尔的途中，全球市场刚刚又经历了一轮暴跌的洗礼。在金融危机已经过去7年之际，在他们已经使用出了包括降息、量化宽松、扩大资产负债表等一系列非常规工具后，全球经济增长依然表现乏力，然而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工具箱似乎已经被腾空。

东道主的缺席

自从1982年以来每年的8月份，全球央行官员、经济学家、各国财长们都会聚集在杰克逊湖别墅酒店，在那里呆上三天，以便对当下的热点问题，经济形势交流看法与意见。尤其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这里更是聚焦了全球的目光。

2008年，全球央行官员们在这里讨论了如何应对即将破产的雷曼兄弟；2010年，他们又在这里讨论了希腊债务危机问题；2012年时任美联储主席的伯南克更是在参加杰克逊霍尔会议的演讲中对QE政策做出了暗示。鉴于美联储主席对于杰克逊霍尔会议的重视程度，这里一度也被视作全球央行货币政策的“策源地”。

然而当今年杰克逊霍尔会议召开之时，作为会议的东道主——美联储主席耶伦却宣布她将缺席此次会议。这也成为了该会议在美国举办34年来第三次没有“主人”出席。

虽然这并不是美联储主席第一次缺席该会议，但是与她的前任伯南克因为临近任期最后时刻不想因自己发言造成不必要的政策猜疑和格林斯潘因为刚就任美联储主席两个星期无法充分准备等理由相比，耶伦的此次缺席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之所以缺席如此重要的会议，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厌倦了不断被人问到同一个问题——何时加息，但更多的可能是她对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答案。“我认为对美联储主席而言这是一个困难的时期。”美国希罗金融控股公司首席经济学家戴安·斯旺科说，“面对着市场的恐慌情绪，她并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发言而造成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与耶伦一起缺席杰克逊霍尔会议的还有美联储的数位官员：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理事丹尼尔·塔鲁洛、芝加哥联储主席查尔斯·埃文、旧金山联储主席约翰·威廉姆斯以及纽约联储主席达德利。去年对美联储利率具有投票权的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的10名委员中有8名参加了杰克逊霍尔会议，而据《今日美国》报道，今年或许将会有一半委员缺席。

虽然委员们都给出了各自缺席的理由，但是近30年的最低出勤率还是透露出了一个信号——面对加息预期——美联储的官员们彼此之间依然存在分歧。

8月25日，缺席杰克逊霍尔会议的达德利在为纽约联储举行的地区发展会议准备的演讲稿中表示，9月加息的理由已经不再那么有力。根据彭博对交易商的调查，美联储9月加息的概率是28%，10月加息的概率上升至34%，12月加息的概率升为51%。

左右为难

美国利率水平自2008年12月以来一直处于零水平附近。如何结束这一已经长达6年的宽松货币政策，又不伤及仍处于脆弱复苏中的全球经济成为了摆在包括耶伦在内的全球货币政策制定者面前的一道难题。而相较于6年前更为困难的是，在推出了降息、量化宽松、证券购买等一系列非常规货币政策后，全球央行能够动用的货币工具已经非常有限。

法国兴业银行全球经济主管米卡拉·马库森表示，投资者正在逐步意识到大规模非常规刺激措施并未带来经济的实质回暖，因此央行一旦有退出言论，市场就很有可能会陷入恐慌。

其实此前就已经出现过两次类似的局面。2013年时任美联储主席的伯南克仅仅是暗示了一下可能会停止对债券的收购，就引发了一些新兴工业国家金融市场的震荡和货币汇率的波动。受影响最为严重的是巴西、南非、土耳其、印尼和印度，而这些国家也成为了投资者眼中的“脆弱五国”。2014年当耶伦首次流露即将加息的意图时，那些头顶着经常项目赤字和财政赤字“高帽”的“双赤字”国家又一次遭到市场的抛弃。全球央行的集体“放水”不仅没有将这些国家从动荡中挽救出来，反而让他们陷入到了更深的“债务漩涡”中，让脆弱国家的名单越变越长。一旦美联储开始加息，很有可能会在全球范围内引发新一轮的恐慌。然而情况还有可能会比2008年时更糟糕。

“现在已经和2008年时不一样了，这次我们在货币领域已经不再有行动的空间来抵御危机了。”慕尼黑Assenagon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马丁·胡夫纳说，“因为利率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大多数国家接近零甚至有的国家已经采取了负利率。与此同时，由于大多数国家如今都是债台高筑，所以要再推行像2008年那样的大规模经济刺激方案也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今年4月发布的财政监测报告显示，2015年美国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高达105.1%，而2007年时该比重仅为35%。而日本的政府债务则占到了其GDP的200%。

债务负担的增加将限制政府通过增加开支以及降低税收等措施来刺激经济增长。

“看上去央行已经一丝不挂，没有其他什么可以让市场感到安心的了。”苏格兰皇家银行驻伦敦宏观信贷研究主管阿尔贝托·盖洛表示。

面对如此众多的不确定因素，美联储的决策者们开始“闭门思过”——他们将要再次认真衡量是否要在9月份对货币政策实行2006年以来的首次收紧。然而在考虑这一问题的同时，身在杰克逊霍尔的全球其他央行行长们则需要面对另一个难题——如何把随着宽松货币政策一起召唤出来的“债务幽灵”顺利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