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快,从开始接触古典音乐,到斗胆动念尝试创作,三年又九个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羞红的脸,撕去面纱,它来了……《晨雾》缓缓向你走来。”4月21日,韩红在微博写下这段话。4月23日,韩红首张器乐作品集《晨雾》首发。
这张专辑由国家大剧院旗下音乐厂牌NCPA Classics推出,以黑胶及CD形式与大家见面。其中收录了韩红创作的四首作品:大提琴、钢琴作品《咏生》、管弦乐作品《初雪》《晨雾》、弦乐四重奏《一个人的旅行》。专辑制作阵容十分亮眼,包括中国爱乐乐团、琥珀四重奏组合、大提琴家莫漠、钢琴家陈萨、金文彬等。
首发式现场,张艺谋、葛优、姚明、吕思清、吴碧霞等文艺界名人,韩红人生路上的恩师、前辈、好友等,悉数出席,共襄盛举。不知嘉宾们心里是否也有问号:韩红,歌唱得那么好,已然是流行歌坛“天花板”,为何突然跨界转向,且步子迈得如此之大!大胆尝试,诚然可贵,然古典音乐创作是高峰、险峰,想要攀登,绝非一时动念便可,她行嘛?!
先听再议,许是客观。现场,陈萨、莫漠、琥珀四重奏等音乐家先后登台演奏了韩红专辑里的作品。
《咏生》是为大提琴和钢琴而作,情感充沛,咏叹生命,曲风温暖、辽阔、深沉、平和,不疾不徐,达观豁然。这首作品创作于三年前,当时韩红参加了武汉战“疫”,感受到人类的渺小与现实的残酷,“我们惊愕、焦虑,然后奋起反抗!从严冬到早春的日日夜夜呀,太多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管弦乐作品《初雪》,根据韩红作曲的音乐剧《阿尔兹记忆的爱情》改编,曲风清新、鲜活、灵动、明媚,意趣盎然,生机勃勃。弦乐四重奏《一个人的旅行》是一部3分钟长的古典小品,好似一个人的内心独白,讲述着关于行走、关于独处、关于醒悟的感受。
管弦乐作品《晨雾》是唱片主打的同名作,据说作为韩红师傅的作曲家谭盾让她前后足足改了11遍。从事古典音乐创作,是韩红的一个梦想,而这也恰恰是《晨雾》的内涵源起,“我原来给这部作品起名叫《雾中风景》,是因为之前很喜欢一部电影的名字也是这个。现在人们都是快节奏的生活,一切都很浮躁,人们的心里是单调的,有时候我希望自己的梦长一点,所以取名为‘晨雾’。‘晨雾’中有观照,也有叩问。”
对未经专业系统学习的人来说,创作管弦乐作品几乎是难之又难,抛开对旋律的审美追求、对结构的铺陈构思不说,复调与配器绝对是高难技术活儿。韩红的作品中不仅有复调,配器手法也显现出大型交响乐的一丝气象。难怪作曲家谭盾毫不讳言,韩红是一个天才型选手。音乐学家田青也认为,韩红突破了音乐圈的鄙视链,破除了人们对古典音乐及作曲家的迷信……
师长友人,实乃拳拳之心,语出呵护,意表鼓励。韩红的作品,技法可称熟练,完全不似“小白”。她确实让人敬佩,胆子够大,敢于“白手起家”,她的自信也许来源于一点:有时候,技术会成为艺术的魔咒,摆脱了技术的桎梏,艺术的灵性会更加恣意绽放。
不过,客观说,与成熟的专业作曲家相比,她尚有距离,就此便称呼韩红为“作曲家”了,更是不妥,想必她本人亦不会如此傲娇。首发活动翌日,她在微信朋友圈写道:“路途漫漫,我才上路,在古典音乐领域里,我只是一年级小学生,我会努力,不辜负您对我的期待并永远做一个善良的人,继续我的音乐之旅,继续我的公益之路。”
对韩红来说,抬脚踏入古典音乐领域,更像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人生积淀之后的一种自然而然。她内心有一种突破舒适圈层的冲动,意欲在表达自我、传递价值上另寻觅一条全新路径。
她从小就热爱古典音乐,曾报考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未果,后来进入中国音乐学院声歌系,师从邹文琴学习声乐。“搞流行音乐真的是为了养家糊口,现在觉得我岁数大了一些,可以任性了,我想把我赚来的钱,后半辈子都用在古典音乐上,一方面是实现我小时候的梦想,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为古典音乐做一点小小的传播。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愿,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尽管它不够流行、不够大众,但它来之不易,古典音乐需要更多人的参与和支持。”
这张专辑耗时三年零九个月打磨完成,韩红为此倾注多少心血,可想而知。就像她在活动现场说的,“唱歌,我唱得很好,但现在我觉得仅仅是唱歌,已经不过瘾了。我还年轻,我愿意尝试做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在音乐的领域里,我愿意成为一个‘疯子’。”
古典音乐创作俨然是韩红的心魔。之所以能够成为心魔,不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而是,答案已经不能解决那个问题。于是,她开始另寻出口、另求答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当下人生阶段的韩红,选择通过古典音乐来表达自己对生活、对生命的感悟,同时完成对自身的进一步认知,以及对自我的进一步探知。
想起作家梁晓声对人生的体会,他认为人有三命:父母给的曰天命;生活所赐,曰经验性自我,是对天命的提升;经文化熏陶的,曰重塑之自我。由此,挑战自我、突破自我,对一个人由经验性自我过渡向具有文化灵魂的自我,作用是很大的。
作家之思,值得细品。如果说,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条宽广的河流,这奔流不息的一生,创造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无数经典文艺作品追寻叩问生存与生命之意义,试图在有限生命中找寻出永恒价值。(文/河豚)